:既要聲聲入耳、事事關心,又要不思不想、為無為,這如何做到?

藥命效應

鍾老師:雖說「風聲雨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讀書人應以天下事為己任,問題是,我們有沒有足夠的能力去閱讀,去聽聞,去做判斷。不像電影《藥命效應》,吃了仙丹人就靈光,事事都能關注,既能同步多工、又可串連整合、抽絲剝繭、深入淺出、去蕪存菁、絕不遺漏,只是要冒浮士德同樣的險,最後是要付出代價的。世上每天有那麼多的事件發生,拜網路科技之賜,不想看不願聽都不行,一機在手,訊息如流水不斷;打開電視,新聞如龍捲風越滾越大,可有多少重要性、真實性?那些意在言外的東西我們能否看見?如果不行,何苦跟著人家上街頭!

潘朵拉門

 有人說,台灣社會今天的亂象是因為蔣經國把門開錯了。問題不在於獨裁或民主或誰執政,而是老百姓能否過得更好,更有生活上的方便和幸福感。開錯就開錯那也沒辦法,只有靠自己的閱聽能力;統也好、獨也罷,都是一個選項,各有其價值和意義,必須弄清楚,而不是人云亦云。只管價值和意義,不顧可行性,那也不切實際。如果今天是在三國時代,魏蜀吳勢力均衡,各有各的能力可以守住,我搞不定你、你搞不定我,獨當然可行。可若是在漢武帝出來或唐太宗呈現時,他有能力一統天下,就不是我們想要如何便如何。就像風塵三俠之一的虯髯客,文武雙全才智膽識過人,想在中原展身手一統天下,可看到李世民後,心想怎麼有這種人,算了,就跑到別的地方搞自己的小天下,也是一種自我完成。要有這種智慧和判斷能力,才能去聽、去看、去做。能力不足就急著行動,一定出問題。

明心見性

 不思不想,為無而為,是聽聞時最重要的工具。就像《藥命效應》,吃藥,心便清晰明白、平靜、一看便知,有如禪修高僧的明心見性、或達到一日克己復禮、無所不能,因為你知道何者不該;或像王陽明,反身而誠、達到天人合一,能遍行而無礙;前者是靠「仙丹」,而後者卻是靠修心練氣,才達到高遠的境界。想得越多、心越亂;減少心的妄動,才不會被他人的統獨主張、或反黑箱、反服貿、反課綱運動所影響。不反對別人去反,不急著對他人的主張做情緒性的支持或反對,才能看清楚反的人為什麼要反,不反的人又為什麼不反;服貿對我們來說,究竟是利多於弊,還是弊多於利?反對的人說是壞處,但我們仔細去了解,似乎好處較多,越不思不想就越看得清楚。

唯利而已

  這兩年下來,韓國在大陸比我們得利,早在五六年前我們的學者就提出若不盡快跟大陸簽訂協議,一旦讓韓國與大陸簽了FTA就來不及了,因為我們和韓國的重疊性太高。今天韓國的三星在大陸雖被壓得很厲害,可三星還是有一口氣在,還是可以賺。我們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不用人壓,氣都快沒了。大陸不讓利給我們是正常的,因為已讓了好多年,是我們不要的。我們志氣也許很高,但想想美國這個把我們當看門工的人,或者給美國看成是狗的又與大陸極端不和的日本,都爭相與老共大做生意,很顯然,政治意識型態是一套,經濟運作又是另一套,加上資本主義的商業模式,你很難講誰最奸詐陰險,只能說誰最有能耐和智慧來使最「老大的壞」便能得最多的利!

先滅其史

 再來看課綱微調問題,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歷史,在台灣的中國人就不能只挑台灣史讀,其餘三皇五帝一路而下的都不讀。若是這樣,我們從歷史所學的智慧、反省與前行的能力就會失去。今天我們的環境和新加坡不同,新加坡已經是一個獨立的華人國家,有他們政治計算上自己的本國史,他們還必須考慮佔兩成多的印度人、馬來人。當我們不思不想的去看新加坡,就不會罵他們數典忘宗不把中國歷史納入,其實他們和日本韓國一樣,除了歷史還會研讀孔孟老莊王陽明和朱熹諸子,不為諸子與他們的血緣和歷史,只為諸子的智慧學養是無國界的。

計算過多

 新加坡不想跟中國走太近,可又忘不了自己的傳統,所以很矛盾。新加坡自建國後便全力西化,禁中文和華語,但後來漸漸發現老外會欺負他們,就想回頭拉攏中國,前幾年便又局部恢復華文學習,沒多久又擔心中國過於強勢對他們不利,又轉向拉攏其他國家。2009年李光耀訪問美國華府時,便遊說甫入主白宮的歐巴馬,美國必須在亞太展現更積極的領導角色,以制衡中國。李光耀的造訪促成日後歐巴馬的「亞太再平衡」戰略,但新加坡的問題並沒有因此而減少。

沒自己人

 李顯龍繼任後,發現父親拉攏美國這條路走錯了,中國越來越強大,新加坡不能完全將中國置之度外,而且更需要與中國合作,不單如此,新加坡還開放中國方言如廣東話和潮州語在電台開播,一如以前很少看到老外會講華語,現在不單會講,個個都在比字正腔圓。因此從前年開始,李顯龍講了許多彰顯中國文化,並評議歐美殖民霸權的為德不卒、假仁假義、一句民主自由民權打死人、自己卻什麼都沒做等有關的話。李顯龍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對國家有利。這時在台灣的統派人士可能會說李顯龍比較是「自己人」,李光耀不是。但事實不然,李顯龍純粹就利害關係來看,接近中國好處較多。把李顯龍當自己人的,是看到李顯龍的作為較合己意罷了。不管最先聽聞到什麼,多數人在經過又思又想之後,腦子裡多半是執著罫礙和自己的利害得失有關的東西。

又有遠親

 現任菲律賓總統艾奎諾,最近八年都靠老美而大貶老共,可捧了老美幾年卻得不到什麼大利,最近便變得有點精神錯亂。他母親艾奎諾夫人是華裔,祖籍福建。艾奎諾上月在馬尼拉的中國文化展覽上居然也說自己是中國人,可是言語和作為卻常不一致,因為涉及權力和國家利益問題。到處都講利益,那麼有沒有講利益少一點,談誠信多一點的?有,中國大陸是個例子,他們對外也講利益,但談誠信更多一些。講誠信,部分是歷史文化習慣、部分是為了更大的目標,當然這需要足夠的能力、能量和資金。

互利而已

 為什麼中國政府可以和歐美政府眼中的恐怖組織塔利班及阿富汗政府談合作?因為中國政府不想自己的價值、主張、信仰,只以「摸著石頭過河」的誠心,做自己能做同時也是對方想要的東西。即便大陸內部社會政治問題多多,經濟下降、打貪未完、天津爆炸等,加上外部美日政經圍堵,但大陸卻不為所動,明晰清靜,不思不想以對。當你能「聲聲入耳」聽到對方需要什麼,又「不思不想」做你能做的,路況就會越來越順暢,這是目前大陸的作法。反之,當我們腦子裡有一堆東西竄來竄去,想要這、不要那、左思右想、瞻前顧後、放不下心,那就沒辦法看清楚,更不可能把事情做好。

忘情見義

 聽聞這麼多家事國事天下事,當我們不思不想不把個人情感、情緒放進去,才有機會看到其間的微妙關係,做出較準確的判斷。很多事情不是多想就能知道個所以然;一想,心好亂,理不出頭緒;再想,好可怕,不知如何是好;三想,只有頭腦在動,所有感官和四肢都停擺;結果,什麼都沒看見就給拳頭擊中。心要回復到靈明,才能真知。心不定、不靜、不安時,思慮的多為妄念、雜念,甚至是歹念,不是一堆憂心罫礙,便是計謀盤算求勝求利,哪來得?!

無觀知史

 有人談論各種歷史史觀,不論從凱恩斯資本主義的經濟史觀,或馬克斯的唯物史觀,或任何歷史學家所講的史觀,只是一得之愚。我們推崇太史公的《史記》或司馬光的《資治通鑑》,並不是他們的史觀特別好或正確,而是他們所描述的史料更接近事實,而且談論中除獨到見解,更有大史觀通天人之變、納百家於一爐的宏觀。歷史就是歷史,不因任何史觀而改念,歷史只有事實的累積堆疊,有時很難看到真理。電影《救贖》中的作家寫一本以英軍鄧苟克大撤退時的慘狀,當時她所描寫的男女角其實已經死亡,她筆下卻將兩人寫成逃戰亂得成眷屬,當記者問她為何扭曲事實,她卻說因為欠了他們一份情,要在小說中給他們一份永遠的光明和祝福來彌補她心之不安。小說可以多所比喻反相隱喻,但歷史就是歷史,曾侵略多國的日本,在東西歷史史觀來看,以史學精神而言,只有侵略而已,唯有日本以其扭曲的史觀辯說他是拯救東亞,如是拯救可要殺掉東亞三千萬人,以及中國又三千萬人來拯救嗎?更不要提慰安婦的事,連老美也說沒有慰安只有性奴隸而已!當我們能夠撇開一己情緒,走進不思不想,為無為的境界,所有事件便變得如同功夫中最快的攻擊,便變得像慢動作般的清晰容易處理。政客講的鬼話就像小孩說謊一樣的顯而易見,正所謂入乎其內,出乎其外,此之謂也。(2015.08.01)

 

 


台北市氣功文化學會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