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常陷入一種莫名的狀態,即使發現有問題,想面對,面對不來,明知有一條道路,卻走不進去,想跳脫原來時空,也跳脫不出來,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麼,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不太真實的感覺。反過來,夜裡的夢又常是那麼真實,和白天所為脫不了關連,這究竟怎麼回事?

人生如夢

鍾老師:生活中,我們有許多想做的做不到,想掌握的掌握不了,明明在白天,是清醒的,可人好像在夢裡一樣,完全沒辦法控制,即便想要去面對這種陷落的感覺,也沒有辦法停止。到了晚上,這些心裡掙扎又會變成另一種形式反應在夢裡,讓我們覺得夢是那麼的真實。究竟哪個真哪個假?其實不是那麼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心能不能穩定下來。

理想如夢

 看看清末民初的歷史恨事,不就像惡夢裡,想醒來卻醒不來,如同電影夢中弗萊地的魔爪,沒有人清醒得過來。君不見當時許多大師如王國維自殺了,李叔同出家了……連徐志摩也帶不去一片雲彩,走了。夢是我們心裡期望的一種反應,白天碰到問題沒辦法解決,無法控制,無法掌握,找不出一條路,明明看到路就在前方,可卻走不進去,那感覺像在做夢一樣。這就牽涉到禪宗所講「我是誰」「將往何處」的問題,和本心有關,會做夢表示我們的本心並不安穩,而當年眾大師去來的憾事不也就是中心不安?

夢如不安

 禪宗有個故事,講達摩來到中國,神光去找他求道,達摩沒理,神光就在雪地裡脆了三天三夜,達摩問他要做什麼,神光說想請達摩安他的心。達摩說你把心拿來我就為你安。神光不明白,達摩就要他回去。神光沒走,還拿刀子把自己的左臂砍了。達摩看了,還是說你走吧,神光急了就問:「我決心毅力和誠意到了如此地步,還不能求心嗎?」達摩說:「不,我已將你心安好了!」神光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明白叩謝,達摩便收他為徒,賜他一個法號叫慧可。

夢裡留憾

 夢裡常反照一些生活現狀,那是因為身體有缺陷、有不足的地方,氣不順,卡住,心裡放不下許多人事物,有感情的、工作的、學業的、事業的等等,這些都會反應在夢裡。可當我們能夠做到像神光那樣連手都能砍掉,命也可以不要,還有什麼不能放下的!

至人無夢

 夢裡的東西通常都是我們缺的,我們想要的,我們在意的東西。當我們身心平衡了,就不會去在意什麼。有些人會夢到不好的東西,如被鬼怪追殺之類,那是因為氣不足。氣足了,鬼怪就不見了,或反過來追殺鬼怪,偶爾還會夢到像佛陀、耶穌、孔子、老子之類比較好的,代表心比較平衡。

見心無我

 我是誰不重要,不是我是誰的問題,而是心穩不穩的問題,心穩了還需要問我是誰嗎?現實是什麼?現實不重要,活得快樂就好。但要快樂得先沒有分別,鄉下小孩如果不受都市文明影響,即便住在以都市人眼光看來不好的房子裡,他也覺得舒服沒什麼不好。鄉下小孩原本沒分別心,在鄉下住得好好的,快樂的很,長大之後,受媒體影響,受都市人影響,受老師影響,再加上政黨挑撥,漸漸就覺得鄉下不好,心裡就開始不快樂。

無我無別

 沒有分別心就會很快樂,無心無為,無為而無所不為。老子、莊子講無為,不是不做,而是要我們心裡面不要去想,很多事就都能做。影響人最大的是我們的想法和觀念,想法觀念一出來,什麼事都做不了。我們都會在意日常的所做所為,可當我們看不通時,我們的所為和夢其實是沒有分別的。當我們看通之後,不管是不是夢,都會很快樂,白天快樂,晚上作夢也快樂。小時候大家都很快樂的,為什麼長大後就都不快樂了?因為想太多。不想,直接去做,就不會那麼痛苦了,而且會越做越快樂。

行證理知

 現代人都急於知道一切,但古人講「知行合一」,知不只有知識,還包括理解和開悟,需經好幾個步驟才能把知變成智慧,有智慧的知,人就會很快樂。當我們沒有智慧時,所有想法和知識都變成了石頭,一塊塊壓在我們頭上,痛苦極了!連做夢都夢到被鬼壓,嚇死你!古人透過習武以增強知行合一的能力,做到知行合一,生命便如磐石般落實而不再飄盪。漢朝的馬援可以「老當益壯,馬革裹屍」,而班超卻能投筆從戎開拓西域!

力從內發

 人都想要擁有光,可光不是往外去找,光是從身體裡面點燃。西方人向外求光,他們看見上帝的身上有光,可中國人講的光是從自己的身體裡點燃,也就是所謂的「自誠而明」。誠不是一種意識,誠是一個真實的力量,當我們有最高的誠懇、誠心,把仁義禮智信加在一塊,在身體裡和氣整合,就會形成一股力量發熱、發光,照亮周邊所有。

返還真心

 在電影《駭客任務》中,人活著是沒有真心的,所有活動想法都是程式設定好的,人在其中不就跟做夢一樣?今天我們大多數的想法都是從周遭人群,如家、學校、朋友、同事、媒體、電腦等潘朵拉盒子給的,但我們總以為這都是自己的想法,所以禪宗會棒喝大哉問「我是誰」。找不到真我,生命不過是鏡花水月,夢幻泡影,以為活著,其實跟活屍差不多,比活屍好一點是多了個執著和罫礙!

又見山水

 蘇東坡在《赤壁懷古》昂首高歌「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是何等跌岩豪放;可在「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是如此的夢迴淒涼;而在《觀潮》中唱出空谷跫音「廬山煙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及至到來無一事,廬山煙雨浙江潮。」。一如走過巨流河或大江大海般透析人生,而不感於人生大夢之河。但一般人恐怕都得役於物,又為人欺,便不可能超越自我的假思世界。

莫可能禦

 明末大儒黃宗羲和顏習齋,雖為清敗而轉入故學文化中,不像清末大儒,不知夢中身是客,又無法面對自己,便出現自殺和出家的狀況。其中相異之處可能在於黃、顏等人都是功夫高手,帶兵打仗過,不但學養厚,涵養深,頂天立地,胸口挺得起一片江山,腹中容得下兵馬陣戰,喜怒哀樂、魑魅魍魎,和春秋大事,如龔自珍強調「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這等婉轉低迴,又千秋誦唱。只有習六經六藝,懂功夫,習功夫,修功夫,悟功夫,又能行功夫的儒將,才能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以最真的誠明來照亮如夢的人間世!(2011.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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